嘉庆九年四月,纪晓岚在刘墉家中遛弯,瞄上了一方砚台。虽然二人交情不差,过往也互有赠砚,可这方砚是汉甘林瓦当改制,颇为不俗,刘墉着实有些不舍得。
但纪晓岚哪管得了他那么多,仗着自己年轻五岁的身板儿,硬是“抢夺”过来。
砚背铭(篆书 ):甘林
纪晓岚把这件事铭刻在砚侧,想来也是得意这事儿办得地道。赏玩时,想到“老刘”气急败坏的嘴脸,必然是心旷神怡,平添几分意趣。
砚侧铭
图源:《纪晓岚全集》
砚侧铭文:此砚石庵所常用。甲子四月,观弈道人攫取之。
这一年纪晓岚八十一,刘墉八十六。
这两位搬出年纪、身份,跟皇上都能抬个小杠了,可俩老头单为一方瓦砚,争得有来有回,也是好笑又可爱。可要说二人真是贪图一方砚台,却也不见得。
后来在砚匣上作铭,纪晓岚文中表露心意:“虽至爱不能不割。然彼此均恬不为意也。太平卿相,不以声色货利相矜,而惟以此事为笑乐。”
可见虽是爱物,但二人相争,不过是老友之间的游戏罢了。
砚匣铭文:余与石庵皆好蓄砚,每互相赠送,亦互相攘夺,虽至爱不能不割。然彼此均恬不为意也。太平卿相,不以声色货利相矜,而惟以此事为笑乐,殆亦后来之佳话与?嘉庆甲子五月十日,晓岚记,时年八十有一。
嘉庆九年十二月庚辰,刘墉于家中端坐而逝,谥文清。次年二月,纪晓岚病逝,谥文达。二人年轻时因刘墉之父刘统勋有了师兄弟之谊,而后同朝为官,共同进退数十载,未生过大的罅隙,也不曾结党营私,始终保持着君子之交的状态,称得上一生的知己。
刘墉(左)与纪晓岚(右)画像
图源:《清代学者像传》
纪晓岚八十岁那年曾说:“石庵今岁八十四,余今岁八十,相交之久无如我二人者。”
没想到面对死亡,二人仿佛也有了默契,短短两月之内,先后故去。这两月中纪晓岚是怎样的心绪,今已无从得知,但观弈道人与石庵的这段往事,确实如其所愿,成了后世一段佳话。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
1899年,这块见证了二人生命中最后一段时光的“甘林瓦砚”于上海滩被李叔同购得。
彼时李叔同二十岁,自避祸迁居上海,前后不过一年。得到这方瓦砚,让李叔同欣喜万分,他在《游戏报》上刊登广告,以“甘林汉瓦”为题,广征名士题词,想要将所集文字编撰刊印,寄送圈中同好,众乐乐之。
此次征题,应者良多,李叔同将征得的各篇文字连同瓦砚拓本,分上下两卷,刊印成《汉甘林瓦砚题词》,分赠友人。
《汉甘林瓦砚题词》
图源:李叔同弘一大师资料室
现藏于天津博物馆的李叔同给徐耀廷的一封信札中,也有提及此事:今冬仍拟出《瓦研题辞》一书,印成当再奉鉴。
汉·“甘林”瓦当
西安瓦当艺术博物馆藏
1918年,李叔同结束教务,将平生所有皆赠予他人,只此一身,径往定慧寺,师从了悟和尚,剃度出家。同年秋,他在杭州灵隐寺受具足戒,从此成为比丘。
此后只有几张拓片与几册书影流传下来,不见甘林瓦砚实物传世,倒是留出了几分想象空间:也许静置案前墨犹未干,也许束之高阁丝网千结,也许是藏于哪个角落等待后人发现,也许只是在战争中碎成了土尘。
【参考文献】
1.刘青松.纪晓岚与砚[J].中华文化画报,2007(07):82-87.
2.刘金柱,杨钧. 纪晓岚全集[M].大象版社, 201912.
3.曹隽平.纪晓岚与刘墉的“砚”遇[J].书法,20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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