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德香港?十周年庆典拍卖】万壑千峰气宇轩昂：黄宾虹《致刘湖涵山水巨幛》

中国嘉德拍卖
2022年8月30日06时

黄宾虹(1865-1955)

《致刘湖涵山水巨幛》

设色纸本立轴

244×120 cm

钤印：黃質之印、賓谼、蓄素守中、金繩鐵索鎖鈕壯、古鼎躍水龍騰梭

鉴藏印：南潯劉氏、朝徹書屋

题识：波色媚晴川，藓花绣枯石。不尽泳游趣，坐兹称幽适。水穷看云起，苍翠疑欲滴。凭阑几瞻眺，羣巘当几席。水以照芳素，山以清幽魄。山水欣有缘，浪游得深益。湖涵先生法鉴，黄宾虹画。

上款人：湖涵先生，即刘安溥(1891-1974)，字和盏，号湖涵，浙江湖州南浔镇人，为南浔首富刘墉（1826-1899）之四子。为国子监生，候补道员，钦加三品衔，赏戴花翎，立堂号景德。其家为南浔四象之首，以丝业发家。刘湖涵在上海拥有大量房地产和钱业巨资，信誉卓然。杭州新新饭店的原址“孤云草堂”为刘湖涵及其兄弟的祖产。刘湖涵收藏书画、古籍、碑帖甚富。南浔四象皆为清末民初重要收藏家，除刘家外，还有张颂贤（1817-1892）、庞云鏳（1833-1889）、顾福昌（1796-1868）三家，著名收藏家庞莱臣和张葱玉皆为南浔四象之后。刘湖涵先生雅好书画，尤嗜山水，与京沪艺坛名家多有往还，写赠或应其所求而制的作品甚多。喜巨幅大幛，藏品多四尺及六尺大中堂。海上自吴缶老而下无不有佳篇杰构写赠。刘氏似特嗜黄宾老作品，画家虽少作巨幅，惟二十年代期间，多次应其嘱而制，本幅即其一。近现代重要藏书家嘉业堂的主人刘承干为刘湖涵之侄，刘湖涵之子美国华人、上海市卢湾海联会理事刘承桓于1983年捐资创立“刘湖涵教育基金会”，基金会参与并资助了200余个项目，为祖国的教育事业作出了很大贡献。

出版：

《万象神采-二義草堂藏近代中国书画》，第54页，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2014年。

展览：

“万象神采：二義草堂藏近代中国书画”，香港中文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文物馆展厅 I，2014年11月29日至2015年5月17日。

《万象神采：二義草堂藏近代中国书画》封面

万壑千峰气宇轩昂

黄宾虹《致刘湖涵山水巨幛》

黄宾虹像

黄宾虹居于海上日久。自1907年侨居上海，至三十年代迁居北平，驻沪上达近三十年。期间任职于报社、书局，从事新闻与美术编辑、教育工作，先后任上海各艺术学校的教授，广泛从事社会活动。刘湖涵乃南浔首富刘镛之子，长年驰骋商场，纵横房产，当时上海同孚路一带地产多归其所有，为上海房地产界的大亨。

1928年《上海总商会会员录》中，刘湖涵以坐拥法租界里弄房产七百多幢名列前茅。位于杭州北山路的“孤云草舍”亦为刘氏产业。孤云草舍始建于1913年，是北山街上第一座西式大高楼。得名缘于西湖对岸孤山上的敬一书院，墙壁中嵌有“孤山一片云”石刻。孤云草舍与一旁的新新饭店共同屹立多年，装潢气派，曾征为省政府招待所。其雅好书画，尤嗜山水，与京沪艺坛名家多有往还，写赠或应其所求而制的作品甚多。一时名家，各种风格流派，皆有购藏。且尤喜大幅中堂，其青箱画箧中多见四尺及六尺大中堂。吴昌硕、黄宾虹、张善孖、贺天健等皆有绘制，李瑞清、郑孝胥亦有大幅书联。

刘湖涵先生小影

杭州北山路的“孤云草舍”

据称刘湖涵特嗜宾翁山水，二十年代期间，应刘氏之请，黄宾虹曾多次应嘱而制大幅佳构，《山舍夜坐》、《林泉高致图》、《烟岚清旷图》等均创制于此时，尺幅有六尺及八尺山水，但如本幅约27平尺，则属独特罕见，堪称第一巨幛。刘湖涵的藏品从四十年代开始逐渐流散，后每于市场零星释出。中国嘉德成立之初，亦获海上刘湖涵后人大力支持，历年拍成的精彩作品数目颇众。而此件《致刘湖涵山水巨障》则是辗转纳入“二義草堂”珍藏多年。

「万象神采——二義草堂藏近代中国书画」展览开幕礼，梁義（左三）与中大文物馆副院长姚进庄（左一）及中大副校长张妙清（右三）合照。

“二義草堂”主人为著名收藏家梁義先生，他生于澳门，祖辈、父母曾收藏两、三张古画，儿时因看画从中培养了兴趣，10岁移居香港，15、16岁做塑料纸品生意，用积蓄的钱买名画。「二義草堂」取名「二义」，是因他在家中排行第二，「义」则是忠诚、义气之意。

烂漫社雅集合影（1928年5月）左起前排：张大千，蔡逸民，陈刚叔，黄宾虹；左起后排：张善孖，马企周，熊松泉，俞剑华

本件山水巨幛当为宾翁寓居上海期间，为刘湖涵经意佳篇杰构。这一时期宾翁迎来画学探索继往开来的新天地。其创作借助沈石田的“浓墨法”上溯唐宋作为中国画画学复兴的突破。此时的宾翁已摆脱前段时期疏朗的风格，向以黑白浓淡干湿为笔墨特征的黑密风格轨迹递进。依画之体貌来看，其笔松动秀丽，而少枯折硬瘦之姿，整幅构图仍保留着“麓台体”章法，万壑千峰笔酣墨饱、由疏而密、层层迭染。笔笔分明、言之有物，正是其自题“水穷看云起，苍翠疑欲滴”之意。在这里他完成了“黑密”的递变，力求笔笔有出处，又别开生面，构成其突破与演变的基点。整纸巨幅上，写巍巍群峰层递，密树丛麓满布山峦，云气漫漫，山路蜿转，幽壑飞泉，船泊于岸。山树之间、坡阶之上、溪岸之边，草堂茅亭，是耕读之人澄怀静心之所。高仕抚琴于溪岸，尽是高雅清韵。笔线之姿，简而不陋，松明秀丽，迅笔点苔，快而不乱，必循章法。浑朴沉雄，炉冶铸成，浑融无迹，层次井然。行笔谨严而洒然，有纵横奇峭之趣，亦不失倜傥大方之势。观其题画诗文，洋洋洒洒，集唐宋前贤诗句，作成与画面匹配的记游诗文，典故频出，具有深厚的好古功力。

这一时期的宾翁从生活哲理与书法用笔入手，细心体悟古人笔墨精神，融和南北宗画学，悟出了属于自我的笔墨观，完成“浓墨法之变”。在与陈柱书中，宾翁谈及“气韵”：近悟一用笔之理，尝见汽车连轴行铁轨上，远观似甚缓，缓而不滞，近观则电掣风驰，迅速而不浮动，若徐若疾，圆转自如，虽动而静，可悟静之理。四通八达之衢，轮号辐凑，往来如织，而经纬错综，不相倾轧。书法中所称担夫争道，争中有让，即画中之布白法；争而后有气，气愈足则让处皆是力。晋宋画已有如虫啮木，自然成文之妙。晋魏人写经，最得斯恉。唐人有意让匀，即为失之。宋至苏、米，明争暗让，古法犹存。清代书家，知之已鲜，画更无论。故画必观大名家真迹，尤以轩冕才贤、严穴上士为的。

观其画面之中，有诸多方钤印、鉴藏印点缀其中，颇堪玩味。除“黄质之印、宾谼”等名章外，亦有散落在山峰之上的闲章，信手拈来，颇遵古意。“蓄素守中”语出唐司空图《二十四诗品》：“劲健：饮真茹强，蓄素守中。”“金绳铁索锁钮壮”、“古鼎跃水龙腾梭”语出唐韩愈《石鼓歌》：“珊瑚碧树交枝柯，金绳铁索锁钮壮，古鼎跃水龙腾梭。”左下角两方刘湖涵的收藏印，“朝彻书屋”乃刘氏斋号，出自《庄子大宗师》“朝彻，而后能见独；见独，而后能无古今。”寓有洞悉领悟，自我思考，蜕变创新之意。可见刘氏好古敏求，与宾虹知交往来，有着更深层次的精神交流。

略观宾翁这一阶段的经历，其正热心于筹备中国文艺学院，重振中国画学精神，与张大千等组织烂漫画社，与邓秋枚等组织上海神州国光社。振兴文化，志愿宏大，旧雨新知，往来交集，宾翁与海上商业鉅子刘湖涵的交往正好也在这一时期。应刘氏之请，答以此幅恢宏壮观的巨幛山水，画中对晤的高仕，似是商榷诗画，宾主尽欢的写照。此壮年巨制，倾尽才华，笔精墨妙，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全面展示了一代宗师承前启后的风貌，成就大业可得尽览矣。

黄宾虹写赠刘湖涵先生之作品参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