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 x FUTURE》专访 | 对话骆菁雯：香港艺术圈的“高危”工作者
- 保利香港拍卖
- 2022年8月15日05时
撰文 | Jane
编辑 | Cathie
“想要做好拍卖官这份工作，就不能恐高。”这句话，是骆菁雯对拍卖官这份富有冲击力的工作的形容。我们很多人也许只是通过网络，或者坐在台下看着拍卖官站在高台上激烈地竞价，却从未有机会站上拍卖台，亲身体会它的高度。能站在拍卖台上为众多艺术品敲定落槌价，泰然自若地把控现场，想必背后一定有不少有趣的故事。
从行政助理到拍卖官
Q:
从人类学和法学领域转行进入拍卖行的艺术世界，为什么会做这一选择？
L:
与很多传统家庭一样，我的父母在我选择大学专业的时候，都希望我能报读医科、法律或者金融专业。他们不觉得艺术是一个可持续发展的职业，所以在我报考大学的时候，虽然申请了艺术院校，但最终因为父母的原因放弃，并顺从他们的意愿去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念了人类学与法律。毕业回到香港后，跟随香港知名的律师清洪实习了一段时间。我的性格比较活泼，但是渐渐发现自己对这个行业不是很感兴趣，后来我便与父亲沟通，让我去寻找自己想要从事的领域。
在进入拍卖行之前，我曾从事过与时尚相关的工作，随后进入了苏富比拍卖行。加入保利香港拍卖纯属机缘巧合：当时参加了保利香港的一场拍卖会，得知他们要招实习生，便问我有没有兴趣。误打误撞我就成为了保利香港的实习生，在现当代艺术部门负责行政工作，到现在成为业务拓展及营运总监，一眨眼在公司6年了。
Q:
从业至今，您一共亲自主持了多少场拍卖会？最让您印象深刻的是哪一场？
L: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主持过多少场拍卖会了，因为我负责的部门比较多，不只是现当代艺术，还负责古董、书画、珠宝钟表、手袋、茶酒等拍卖。我们每年都有两场大型的拍卖会——春拍和秋拍。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场拍卖，就是7月份刚结束的保利香港十周年拍卖会。这是纪念我们公司成立10周年而举办的拍卖会，其中现当代艺术部门首次推出晚间专场的拍卖形式，这也是我拍卖官生涯中主持的首场晚间拍卖。
这场晚间拍卖，我们推出了一系列东西方艺术大师的馆藏级作品，总成交额也达到4.1亿港元，并创造了“白手套”（全场拍品100%成交）的好成绩，是我们10年来总成交额最高的一场现当代艺术拍卖。
Q:
在您所负责的众多领域中，您最喜欢的是哪一类？
L:
当然是现当代艺术，毕竟我的工作是从现当代艺术部开始的。我身边的客户群也是与现当代艺术相关的比较多，例如身边的朋友也有学习油画。我个人会在这个领域花较多的时间去深入探索，所以工作上与高管们沟通时也非常顺畅。
Q:
能与我们分享一些您在该领域鲜为人知的故事吗？
L:
其实拍卖会并不是大家表面所看到的“高大上”，每一场成功的拍卖背后都是各部门付出的120分努力和精神。
虽然刚结束了一场大型拍卖会，但其实我们已经开始为下一场拍卖做准备工作，而下一季将在10月举行，总感觉时间飞快地从身边流走。在这期间，每个部门的专家都要到全国乃至世界各地去搜集合适的拍品，并对拍品来源及品质做好把关工作。
现当代艺术晚间拍卖 Adrian Ghenie Lidless Eye 亚德里安格尼《无眼帘》
除了各部门的专家，我们也有统筹部门，需要负责每季拍卖的布展、拍卖流程、安保问题等大大小小的准备工作。另外还有拍品入库的程序，专家要对每一件拍品进行检查、拍照以及撰写相关报告等。我甚至也会接触到财务付款的事项。所以每季拍卖从开始到结束，都需要和不同部门沟通。整体工作虽然繁复，但却是一个历练的过程。
提到非常难忘的经历，当我还在现当代艺术部时，整个部门的同事都需要去深圳雅昌处理图录工作，例如写文章、调色、排版等，所以大家基本晚上都会轮流加班，每天下班都已经是早上的6至7点，只睡3个小时，早上9点又要回到雅昌继续工作。这个过程虽然很累，但是完成图录后，就像诞生了我们自己的孩子，充满欣喜。这是部门共同努力的成果，因此这样的经历弥足珍贵。
现当代艺术晚间拍卖 Wayne Thiebaud Encased Cakes 伟恩·第伯《礼物蛋糕》
Q:
怎样的一个契机让您从行政助理走到今天的位置?
L:
在日常的接触中，部门主管发现我的性格比较适合做专家，所以我就从行政助理开始转向实习专家的职位，并获得认可，一路晋升，直到现在这个位置。
保利香港十周年拍卖会
我们公司内部每年都会安排拍卖官培训课程。无论来自哪个部门，只要公司觉得员工有潜质，都会推荐他们参加。当时公司看中了我的潜力，推荐我参加培训。其实我一直觉得挺自豪的，因为保利香港是最先拥有内部拍卖官培训课程的拍卖行，随后其他拍卖行也开始设立自己的拍卖官培训课程。
拍卖官也是年轻艺术藏家
Q:
目前有很多年轻女性都加入到了拍卖行业，您觉得该行业吸引年轻女性的原因是什么？
L:
现今社交媒体发展非常迅速，例如小红书、抖音等平台，让很多人坐在家里就能了解很多资讯。我也有通过社交媒体账号去分享一些拍卖行工作的点滴，以及拍卖会幕后的花絮，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大众更清晰地了解这个行业。所以我想很多人可能透过社交媒体看到了这个行业的魅力。
另外，年轻一代在职业选择上也更加个性化，这与上一辈强调安稳的思路不同。这是一份结合商业与艺术、并充满视觉享受的工作，既有激动人心的时刻，又有需要悉心钻研的部分，因此别具吸引力。
Q:
从业7年中您是如何克服紧张心理和现场出错的？
L:
这是个要克服恐高的行业，因为拍卖台特别高。我记得有一次，一位同事站上拍卖台后就哭了出来。我以为她是高兴、感动哭了，没想到她却说是因为拍卖台太高了。
站在高台上主持拍卖，当然会紧张。有的拍卖官同事会在拍卖前喝一点酒缓解紧张的情绪。有的会上了拍卖台就脱鞋，让双脚接触地面，比较有安全感。而我会深呼吸，看向台下的同事，从而获得勇气。我觉得可以顺利地完成每一场拍卖，主要在于自己的心态。平衡心态和保持冷静非常重要！
当然我也有出错的时候，我在第一场拍卖就把价格说错了。当时觉得很害怕，不过现场会有同事及时更正，所以没有影响到拍卖过程。私底下，我不断练习，之后也做得越来越好。我回看自己从2016年到现在的拍卖视频，觉得自己有非常大的进步。
Q:
您自己也是名藏家。据了解您倾爱女性艺术家的作品。能和我们分享一下您都收藏了哪些作品？您最喜欢的一幅作品是什么？通过哪些渠道购买藏品？
L:
我其实还是位初级的收藏家，至今大多数的艺术品都是在画廊和艺术展上购买的。我收藏作品，主要还是看自己喜不喜欢，以及艺术品背后的故事，并不限于女性艺术家。就女性艺术家而言，我收藏了盐田千春、杨伯都、麦影彤二和黄本蕊等艺术家的作品。我还收藏雕塑、油画等不同品类的艺术品。
杨伯都《In the Gallery 2020A》
我个人非常喜欢杨伯都的作品，并收藏了她的多件创作。我非常喜欢这位艺术家，她的性格非常具有吸引力。可能是受到她爷爷的影响，她从小就有建筑空间感的概念，所以她的画都具有空间感，但是又没有时间、地点和人物的信息。我喜欢她艺术作品中透露的神秘感。
NFT是艺术形式的改革
Smoochies NFT拍卖拿下100%成交的白手套
Q:
2021年您策划了一场NFT拍卖，让虚拟世界的概念走进大众视野。现在很多艺术家都进入NFT领域。从您的角度来看，NFT会对艺术市场的发展及艺术家本身带来怎样的改变？
L:
我一开始接触NFT的时候，其实并不熟悉这个产业，后来通过大量的阅读和与相关从业人员的沟通，才慢慢了解NFT的运作，并决定策划一场NFT拍卖会。我觉得NFT对于传统艺术而言更多的是形式上的改革。NFT与传统艺术本质还是相同的，都是对于美的追求。NFT其实是一个新的艺术形式，贯穿于年轻一代的生活中——因为我们越来越依赖互联网，NFT也是为了适应这种生活方式而延伸的一个板块。无论在亚洲或西方，NFT都在蓬勃发展，所以，科技带来的变革其实也会影响当代艺术的走向。
保利香港拍卖 x The Authority NFT展览开幕
其实我觉得区块链的技术，让作品的来源和真实性得到了良好的保障。传统艺术可能会依赖学者，但是区块链技术刚好解决了这些顾虑，也增加了藏家的信心。
除此之外，当然就是庞大的社交网络提高了NFT的需求。因为人的本能就是想要得到一个独一无二的作品。独一无二对于新时代的年轻人是有无限吸引力的。比如说，你的微信头像就是你所购买的NFT艺术作品，满足了藏家们炫耀的心理。
实体市场与NFT虚拟世界也存在联动。除了传统艺术家，数码艺术家可以利用NFT去推广自己，我觉得这种路径非常契合新一代艺术家的理念，所以我认为NFT对于艺术家来说，在未来有着非常大的发展空间。
保利香港拍卖 x The Authority NFT展览开幕
Q:
传统艺术拍卖和NFT拍卖会有哪些不一样的区别？
L:
艺术品方面，NFT的门槛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它与传统艺术相比，是一种不同角度的收藏。一开始我以为NFT买家会是“00后”居多，但是没想到一些元老级的藏家也会购买NFT。
市场方面，我觉得NFT拍卖与传统拍卖是有关联的。首先，画廊进行实体艺术作品的销售，然后再把这些NFT转移到网络，实体与网络其实是连接在一起的。很多年轻买家会从投资角度入手，但我认为在市场有点波动的时候，个人的得失心不应该太重，否则会不利于做理性的投资。
香港故宫深入美育计划
香港故宫
Q:
前不久香港故宫正式对外开放了。您认为这对香港艺术领域有着怎样的作用？
L:
其实香港的艺术活动非常丰富，在疫情之前，很多藏家朋友常去看展。除了香港故宫，像M+博物馆、香港艺术馆等文博机构都有很多人参观。我觉得我们目前可以向外界宣传传统文化，推广中华文化的美，就像最近香港政府也积极开拓文化与科技产业。相信在这一潮流之下，能吸引更多年轻一代加入到类似中国古董及书画等传统类别的收藏里。
Q:
当下全球都在面临教育资源分配不平均的问题，未来教育里的艺术和美育教育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在推动艺术教育和商业上，拍卖行可以做出哪些支持？
L:
其实保利香港拍卖一直支持美育发展。在十周年拍卖会期间，我们与香港的Kids’ Gallery合作，于预展开幕首日便邀请家长带小朋友看展。当时差不多有80多位家长和小朋友参加，小朋友们都很兴奋。我们也邀请每个小朋友站上拍卖台拍照，然后也模拟了一个小型拍卖会，让他们去感受拍卖现场是怎么运作的。我们希望接下来可以通过这类活动，深化并推进艺术教育的发展。
Q:
据介绍您的抱负是想通过不同机构促进及推广文化和艺术，协助亚洲市场艺术文化的发展。那您下半年在工作上会有哪些计划？
L:
今年保利香港拍卖开发了新的网站和APP，所以下半年我们希望继续优化和升级我们的网上竞投平台，提高客户的使用体验，也希望配合藏家，让他们更能适应线上消费的习惯。
除此之外，疫情依然限制了很多人的出行，我们也在努力回应不同受众的需求。下半年我们会像之前的NFT展览一样，在公司画廊举办一些展览和活动。目前有几个非常令人兴奋的项目正在商量中，具体细节之后会在我们公司网站和微信公众号公布，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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