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祖国山河立传——李可染《高岩飞瀑图》精赏 | 上海嘉禾首届冬拍

上海嘉禾拍卖
2021年12月13日05时

我13岁拜师学中国画，期间也学过几年油画和素描，但一生主要是和中国画的笔墨打交道，算来已有六十多个春秋。“用最大的功力打进去，用最大的勇气打出来”是我早年有心变革中国画的座右铭。

40岁拜齐白石、黄宾虹为师，老师和先贤的指引，使我略略窥见中国绘画的堂奥。“可贵者胆”、“所要者魂”是我“打出来”前刻的两方印章。“胆”者，是敢于突破传统中的陈腐框框，“魂”者，创造具有时代精神的意境。1954年起，我多次到大自然中观察写生，行程十数万里，使我认识到：传统必须受生活检验决定其优劣取舍，而新的创造是作者在大自然中发现了前人没有发现的新规律，通过思维、实践发展而产生新的艺术境界和表现形式。

在传统和生活的基础上进行创作，要克服许多矛盾：旧传统与新生活的矛盾、民族与外来的矛盾、现实生活与艺术境界的矛盾……“废画三千”、“七十二难”、“千难一易” 、“峰高无坦途”这些印章可以看出我在探索创作中的艰苦历程。

现在我年近八旬，但我从来不能满意自己的作品，我常想我若能活到一百岁可能就画好了，但又一想，两百岁也不行，只可能比现在好一点。“天涯惟智”，事物发展是无穷无尽，永无涯际的，绝对的完美是永远不存在的。

——李可染晚年自述

晚年的李可染，在山水画创作上早已臻于化境，然他仍强烈地意识到自己在中国画道路上是一名“白发学童”。1986年，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的李可染个人作品展上，他如此说道：“我不依靠甚么天才，我是困而知之，我是一个苦学派。”此时李可染已是79岁高龄。“苦学派”的概念成为李可染晚年心境的写照，他不止一次对人说“我是时间上的穷人”，一种紧迫感促使他更加勤奋、超负荷地工作。

▲ 李可染晚年创作留影

1954年后，李可染以造化为师，屡下江南，探索“光”与墨的变幻，逐渐形成“黑”、“满”、“崛”、“涩”的独特艺术风格，为水墨画世界开创出新的格局。进入20世纪80年代，李可染绘画艺术步入一个全新阶段，经过数十年的心手磨合，彼时李可染已进入笔底天堂，无论风格、题材，乃至题画内容，都呈现出画家的自信与自豪。用他自己的话说，“传统已经看遍了，山水也都看遍了，画画的时候什么都不用看，白纸对青天，胸中丘壑，笔底烟霞。”

▲ 李可染晚年写生留影

“李可染成熟风格的特征，包括了整体感的加强光的表现及色调的处理、章法的安排等方面。这种符合自然规律的表现，是画家从自然中长期观察而表现出来的，是伪作者无法复制的。”这些分析确切地道出了《高岩飞瀑图》所体现出的李可染晚年山水画创作所达到的新高度。

李可染《高岩飞瀑图》

设色纸本镜片 1986年作

128×68cm

题识：高岩飞瀑图。虎跃龙腾，万钧雷霆，笔沉墨厚，云气蒸凝，吾作此图，欲写山川沉雄，用积墨法数十年，习用此法。略识此中秘奥，门外人不能知也。一九八六年岁次丙寅可染并记。

钤印：李、可染、日新、千难一易、可贵者胆

出版：《五千年巅峰——中国近现代彩墨名家精选集》长流美术馆，2011年6月。

展览：“五千年巅峰——中国近现代彩墨名家精选集”长流美术馆，台北，2011年6月-8月。

上海嘉禾2020年的秋季暨十周年庆拍卖会上，李可染殿堂级山水巨制《高岩飞瀑图》以1.16725亿元成交额冠绝全场，跻身沪上艺术品拍卖市场第二件过亿拍品。今次上海嘉禾首届冬季艺术品拍卖会，有幸再次征得李可染同类题材精品，以飨藏家。

左：李可染《高岩飞瀑图》，1987年作，128.5×67.5cm，上海嘉禾2020年秋季暨十周年庆拍卖会，成交价1.16725亿元

右：李可染《高岩飞瀑图》，1986年作，128×68cm，上海嘉禾首届冬季艺术品拍卖会

关于这类题材画作的缘起，李可染在作于1986年的这一幅画作中写道：“吾作此图，欲写山川沉雄，用积墨法数十年，习用此法。略识此中秘奥，门外人不能知也。”画山水需层次深厚，而积墨法之于此，最重要也最难。近代山水画家黄宾虹最精此道，李可染自黄宾虹取道此法，又自出面目。就作品而言，黄宾虹把一波三折的笔法放在首位，讲求在粗头乱服之中见韵致，不特看重构图和形似；李可染则重视描绘对象特征，更突出墨法。李可染深耕积墨法数十年，《高岩飞瀑图》不仅是其毕生积墨功力之体现，某种意义上，也是他一生艺术功力的全部呈现和对自己一生艺术的一次总结。

▲ 李可染《高岩飞瀑图》（1986年作）题识

这件《高岩飞瀑图》创作于1986 年，彼时李可染把全部精力放在水墨绘画语言的探索和深入上，他的积墨法与晚年时期的堂号“墨天阁”，都是对中国画发展到最后高级阶段的一种表达。除了用笔外，他更加致力于探索墨的丰富性、浑厚性，墨在山水表现中的深邃感，和画面的整体感。“墨团团里黑团团，黑墨团中天地宽”，他用石涛这两句诗给自己的绘画艺术进行最后的定位。而这张《高岩飞瀑图》正是他晚年在水墨语言上进行一种勇猛精进探索的重要之作，尤其是层层积墨与逆光法的运用，体现其高妙的艺术水准与超强的控制能力，不啻为画家暮年名迹。

▲ 李可染在皴擦岩石

画作采用画家晚年常见的满幅式构图，充满范宽式全景山水的力量。层层积墨铺就的乌黑巨峰扑面而来，充满画面，颇为震撼。主体山川高大巍峨，静穆壮丽，山石的外轮廓呈几何状，层层推远；山石左侧沐浴于光照中，右侧则处于阴影里，山下的树木以重墨画出，与山峦的阴影处连成一片，以此衬托瀑布；一道细长的流水从远处的高原蜿蜒而至，汇集在山谷中形成瀑布，倾斜而下，在峡谷深处又被零落的山石分离成数道水流。泼墨、积墨、破墨等各种墨法灵活运用，酣畅中有严谨，精微处见洒脱，不施颜色，却有极丰富的颜色感，格调高华，意味无穷。

▲ 李可染《高岩飞瀑图》（1986年作）局部

这件《高岩飞瀑图》中，李可染抓住逆光条件下景物呈现出的特殊效果，对山、水、树进行层层积墨，表现出错杂交互的相对位置。逆光条件下，背光的景物面积较大，画面整体呈现出暗黑的色调，密林、瀑布、山川、暮霭笼罩在一个稳沈的暗色调中。不同明度的递变、加深，又使画面富有了笔墨与光色的秩序，层次丰富，空间感强。另一方面，他在画幅的不同位置，穿插以留白，用瀑布之虚拉开了密实的山林距离，使得作品在缜密中有疏朗，从而，布局满满的画幅呈现出整体浓重深厚却又明亮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