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承風 | 隆重呈現吳門名家書法手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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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5月24日06时

「明朝人寫信的頻繁程度遠超出我們的想象……明朝人有些短信，雖寥寥數語，但禮數齊全。在他們的案子上，放著信劄、毛筆、硯台，隨時可以拿起筆來，寫上幾行。同城之內，請家仆送信，收信人有時當即回信，托送信人帶回。這樣的往返，有時一天可以多達數次。」

——白謙慎教授，《明代名賢尺牘集序》

尺牘，乃書信的古稱。在古代是人們的交流工具。尺牘作為文章之一體，很早就為人所重視。尺牘二字最早出現在《漢書 · 陳遵傳》：「與人尺牘，主皆藏弆以為榮。」尺牘的長度大約一尺左右，故而名尺牘。

在宋、明兩代發展迅速，尤其到了明代，被珍視為一種藝術形式。雖為小品，能以晉人俊逸之筆，抒發率真性情。逐漸形成流暢清新，閑趣的風格。內容上则为較為私密的話題。

尺牘兼具文學價值與書法價值，後代收藏家與出版家對此一直抱有濃厚的興趣。在明清時代的書畫著錄中，書畫家以及社會名流的信劄常是收藏的一個重要方面，因為尺寸相對固定，收藏家常根據作家的時代、身份、事功等，將他的收藏分別裝訂成冊，如《明清兩朝畫苑尺牘》、《明十五完人手帖》等。

文彭致吳東原先生手劄

水墨紙本手卷

28 × 156.5cm.

文彭（1498 – 1573），字壽承，號三橋，別號漁陽子、三橋居士、國子先生，南直隸蘇州府長洲（今江蘇蘇州）人。文徵明長子。初學鐘、王，後效懷素，晚年則全學過庭，而尤精於篆、隸，索書者接踵不斷。文彭的書法在子承父業的基礎上而又不滔父跡。此書運筆流暢，字與字多連綿，章法自然。筆法飄逸靈動，結體疏朗蕭散，用筆剛勁有力，不失為其上乘佳品。

此卷尺牘分為四段式。

段一，講述其與友人交往的事情。友人吳東原先生來吳地拜訪，然文彭卻因事繁忙，而僅匆匆相見一面。未來得及一起做詩唱和。故而請罪去信。

段二則是自作詩一首贈予浮玉尊兄。（靳觀明，號浮玉，京口（今江蘇鎮江）人。靳貴裔孫。頗擅臨池之譽，與同郡陳永年方駕。善以墨瀋寫山水，竹石亦覆超妙。）

第三、四段則寫，托朋友陸仰雲送去自己的書法作品，以贈東原先生。東原先生托李古愚給文彭送來布匹。

此卷描繪了當時吳門文人之間交往的情況。寫詩與友人，贈予作品。是他們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手劄中所提及其好友鄭虛舟即鄭若庸。信中還提及了李古愚，或為李希曾，為明松江府人士；第四段中提到月泉上人乃明代高僧，活動於 15 世紀末至 16 世紀，曾任右覺義，住持金陵（南京）靈谷寺，與吳門畫家交往深厚，在當時的蘇州文人及政要圈內極有影響力。

唐寅《月泉圖卷》（局部）（上款人月泉）

上海博物館藏，仇英《劍閣圖》（東原上款）

而信中反覆提及的吳東原先生有待考尋。其上款也曾出現在仇英《劍閣圖》中（上海博物館藏）。明代詩人盧楠也曾寫有《送吳東原先生還蘇門》。可見這位東原先生與吳門諸家頗具淵源。東原這個號也有可能取自地名，即漢東平郡地相當今山東東平、汶上和寧陽一帶，而符合此條件者則出現一位：吳維岳（1514 – 1569），字峻伯，號霽寰。明朝孝豐（今屬安吉）鄣吳村人。吳麟長子。嘉靖十六年（1537）丁酉舉人，十七年（1538）聯捷成進士，授江陰縣令，擢刑部主事，升兵部郎中，歷山東按察副使、山東學政、湖廣參議、河南按察使。臨清是山東地界。而盧楠詩《送吳東原先生還蘇門》，蘇門乃於河南新鄉一帶。他與盧楠，謝榛、趙康王也都有交際。其所生活的年代也比較接近。雖不能斷定是他，卻也極有可能。

此卷後綾邊有楊守敬題跋，裝裱形式亦有近百餘年。

文嘉、文從簡致吳東原先生手劄、致魯王世子手劄

水墨紙本手卷

30 × 110cm.

文嘉（1501 – 1583），字休承，號文水。文徵明仲子。文嘉初為烏程訓導，後為和州學正。能詩，工書，小楷清勁，亦善行書。精於鑒別古書畫，工石刻，為明一代之冠。繼承家學，小楷輕清勁爽，宛如瘦鶴。畫得徵明一體，善畫山水，筆法清脆，頗近倪瓚，著色山水具幽澹之致，間仿王蒙皴染，亦頗秀潤，兼作花卉。此卷運筆流暢婉轉，行氣嚴謹，字與字之間距恰到好處。書法疏朗自然，筆墨靈動。頗有其家風。

手卷分為三段。

第一段講述東原先生款待其友人鄭虛舟。文嘉托其為友人求官，如若成了，必將造門面謝。

第二段則寫與三堂老兄的詩文切磋。

第三段則是文嘉其孫文叢簡書寫手劄。文叢簡信中所題到的魯王或是魯肅王。其於萬歷四十三年（1615）與父朱壽鏞、祖輩朱頤崖等人合著《畫法大成》。說明其醉心於文化圈。最有可能與文叢簡交往。

同樣，此卷卷後有楊守敬題跋，並被脈望山房收藏。（脈望山房為明代常熟藏書家趙琦美（1563 – 1624）鑒藏印，字元度，號清常道人，以「脈望館」名其室，藏書有名於時。）與文彭卷為同一日獲觀而題。

兩卷中描述文彭、文嘉與東原先生交往的內容。看來這位東原先生與文家淵源頗深。兩卷中與良師益友的交往，雖是藝術家的小事，但也深深地影響著他們的生活及心境。尺牘雖小，卻於書法世界中。就像詞之於詩，詩言志，卻道不盡，詞雖為詩余，卻能更好地詮釋。尺牘可以更好，更全方位地展示藝術家的修養與審美情趣。明代書劄歷經戰火已去其大半，時至今日，多保存在公藏機構，個人釋出的卻寥寥無幾。今能見此兩卷，實屬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