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造物者：蜘蛛、母亲与布尔乔亚

苏富比亚洲
2022年4月25日08时

有这样一位女性艺术家，世人眼中弱小、不起眼的蜘蛛，在她手中却化身成世上最温柔、有力的象征。以青铜为骨、以母性作魂，巨大且黝黑的蜘蛛雕塑，无声地向人们提醒母亲的付出与被无视的不易。

她就是路易斯·布尔乔亚。

艺术家与不锈钢版本的《蜘蛛IV》合影，1996年

摄影：彼得．贝拉米（PETER BELLAMY）

创伤与创作

为自我、为他者

1911年，布尔乔亚出生于巴黎的一个中产家庭，优渥的家境却没能给她带来幸福的童年：重男轻女的父亲一直嘲弄她；信任的家庭教师与父亲保持长达十年的婚外情；母亲郁郁而终。这种种家庭的不幸，造成缠绕布尔乔亚一生的心理创伤，使其一直处在被轻视、背叛和为母亲不平的愤怒中，这些情绪、伤痛与反思，也化身为一生的艺术创作源泉。

无题（ Untitled）

1948作，纸本墨水和石墨，29.2 x 18.4 公分

成交价：50,400 美元

当1938年搬到纽约后，布尔乔亚开始用艺术作为自我复仇的手段。对战争的唾弃、对父亲的爱恨交织以及对母亲的思念与同情，促使艺术家以愤怒、性、性别与权力、婚姻、死亡等进行创作，形成了独特的“在美中展示愤怒和力量”的艺术风格。

歇斯底里拱门（Arch of Hysteria)

1994作，青铜, 抛光古铜，

成交价：5,617,300 美元

而对于中年的布尔乔亚而言，父亲的逝世、自己成为母亲的身份转变，使得布尔乔亚再次陷入对家庭回忆、自我的身份反思导致的紧张与焦虑中，饱受抑郁症的折磨。心理咨询甚微的疗效促使她意识到，只有艺术才能治愈自我。在对过往进行分析、解构和重组的过程中，布尔乔亚的艺术风格逐渐转变为采用大理石、尼龙、乳胶等非传统雕塑材料、创作抽象与具象相结合的雕塑。这些饱含情感的作品，最终帮助她走出抑郁的阴霾。

左：堕落的女人（Fallen Woman)

1981作，黑色大理石，9.5 x 9.5 x 34.3公分

成交价：475,000 美元

右：监狱（Prison)

1986作，木制底座与卡拉拉大理石，40 x 36.8 x 19.1 公分

成交价：262,500 美元

当通过艺术完成对自我的治愈后，布尔乔亚开始通过创作为他人，尤其是为当时社会中不被重视的群体和角色发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艺术家创作了一系列采用橡胶、石膏、青铜等材料，并佐以行为和装置艺术的大型雕塑。这些雕塑围绕着性器官、性隐喻、囚禁与束缚等元素，展现出浓烈的对抗情绪，以富有张力的方式为女性和其他边缘化的群体发出无声但有力的呐喊。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象征母亲的《蜘蛛》系列。

蜘蛛与母亲

养育、逝去与新生

一只只黝黑、庞大的蜘蛛，是布尔乔亚为母亲和自己创作的化身。艺术家以蜘蛛孵化卵、吐丝织网、修复指代母亲养育、保护孩子。赞美母亲是深思熟虑的、聪明的、有耐心的、不可或缺的，同时也为母亲在家庭生活中牺牲了自己而悲伤。

露易丝布尔乔亚《蜘蛛IV》

1996年构思，1997年铸造，铜雕，203.2 x 180.3 x 53.3 公分

估价：120,000,000 - 150,000,000 港币

《蜘蛛IV》是该系列中最具特色的存在，不仅因为其独特的形态，更因为它不仅意指着母亲，更多象征着自己。《蜘蛛IV》展现的是爬行中休息的蜘蛛，它的肢体结实、微蜷，一条腿卷曲成优雅的螺旋纹，动静结合的姿态赋予《蜘蛛IV》沉着但有活力的气质。如果驻足观察，能感受到雕塑散发出忧伤但具有智慧、敏感且强大的复杂性。这只不同于以往的蜘蛛寓意着一种新生，意味着艺术家接受了自己的敏感与悲伤，成为了与《蜘蛛IV》一样强大的存在。

《蜘蛛IV》在路易丝．布尔乔亚的个人同名展览“路易丝．布尔乔亚”中安装展出，德国比勒费尔德美术馆，1999年

2022 THE EASTON FOUNDATION / LICENSED BY VAGA AT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Y 授权使用

蜘蛛系列的其他作品则更像是布尔乔亚为母亲谱写的挽歌。创作于1994年的0号蜘蛛的腹部挤满了用大理石制成的球体，代表了卵巢内孕育着无数新的生命。正如蜘蛛卵被成功孵化，即为母蜘蛛精力耗尽迎来死亡的时刻，布尔乔亚亦用这件作品暗示母亲为家庭生活付出了所有。而诞生于1999年的巨型雕塑《妈妈》的八条腿呈现探路状，身体却是静默的形态，仿佛一边踌躇一边行动，散发出脆弱而哀伤的气息，充满了对母亲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