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亚洲艺术周古董拍卖没有“倒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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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圈又刷屏了，这几天业内同行纷纷兴致高昂地讨论着刚刚结束的纽约亚洲艺术周上的“战果”。前些天北京的一场“倒春寒”，让我们见到了十年难遇的大春雪，真是“雪压花枝花满地”。其实各个行业也遭遇了不同程度的“倒春寒”。在此形势下，国内原定三月中下旬举办的各家拍卖活动大多延时或改为网上竞投，反而使业内同行们的注意力更集中在纽约。以纽约苏富比、佳士得为代表的拍卖巨头中国艺术品专场纷纷登场，精品亮眼，拍卖也取得了不错成绩。
下面我就以行家视角来为大家梳理和点评一下本季拍卖古董部分的市场成交情况。
善于“讲故事”“卖传承”
是拍卖成功的关键
近十年来，纽约三月的拍卖季通常会留下一个让人难忘的名人专场，比如佳士得2015年的安思远专场、2017年的藤田美术馆专场都是经典案例，精心布置的预展氛围，娓娓道来的收藏故事，无不赋予拍品更多人性的魅力与情感的温度，拍卖成绩斐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Armand Trampitsch (1890-1975) 收藏 (传)Matre Maurice Rheims 拍卖行，德鲁奥拍卖中心，巴黎，1956年6月6/7日，编号105
今年纽约苏富比的“吴权博士专场”又是一个经典案例。由于吴博士这批藏品在纽约拍卖只是部分初次亮相，其余部分将于2022年陆续在香港及伦敦上拍，横跨三地。所以纽约头炮必须打响，不容有失。苏富比这次也是精心筹划，除在拍品的选择搭配上力求多元化，将纽约地区拍卖传统擅长的高古铜器与华人买家喜欢的明清瓷器、清宫御玩巧妙搭配，兼顾不同地区买家口味之外，还在拍前两天“放出大招”，将整场所有标的改为无底价起拍，这无疑又在买家瘙痒的心头放了一把火，果然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北京时间3月22日晚9点，苏富比纽约亚洲艺术周的开场大戏——“艺萃流芳：吴权博士藏珍专场”如期举槌，共147件精品上拍，经过六个多小时的竞拍，全部成交，收获白手套，多数拍品超估价数倍成交，远超预期，总成交额达到了1057.77万美元。![]()
出版：柯玫瑰等，《Chinese Antiquities from the Wou Kiuan Collection. Wou Lien-Pai Museum》，香港，2011年，图版11
虽然整场高价成交早在意料之中，但其中部分拍品的价格还是出乎我的意料的，比如这件明永乐青花一把莲纹大盘，估价：10万～15万美元，成交价45.36万美元。这件盘子固然非常漂亮，而且是典型的永乐青花品种，但毕竟同类存世较多，并不具备极度的稀缺性，更关键的是它的品相也非上佳，现场传回的图片和品相报告都显示器身有较明显瑕疵，而这个成交价格，却已经几乎达到此类品种前两年完整器物的成交价格了，可以说拍得是非常好。![]()
又如这件西周史□父簋盖，估价：4000～6000美元，虽然是非常开门的西周青铜器，又疑似有北宋宣和著录，但在我看来毕竟只是一个器盖，并非完整器，而且盖子本身工艺简单，所刻铭文字数有限，内容也是商周青铜器上最常见的套话。但仍激烈竞争到26.46万美元成交，相信买家就是冲着传承和著录去的，才会拍出如此理想的价格。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所谓收藏，不就是一种文化情怀吗？名人旧藏专场，正是体现了买家之间世代传递的蕴藏在器物之中无法用价格来衡量的情怀与乐趣。出版：Helen D. Ling及仇焱之, 《暂得楼珍藏历代名瓷影谱》, 卷一, 香港, 1950年, 编号8而纽约佳士得这次的“传承与故事”则聚焦在了暂得楼旧藏的这批高古瓷器上。这批瓷器，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后，就一直保存在纽约胡惠春先生后人的居所里，大约在十几年前，我也曾在纽约见过其中的一部分。胡先生是上世纪华人收藏圈中声名显赫的顶级藏家，尤以明清瓷器的收藏为世人瞩目，他在明清单色釉瓷器方面，收藏品位之高，挑选原则之精，可以说影响了包括我在内的几代藏家，至于高古瓷部分，其实并不是他的收藏重点，但放在今天来看也已足够精彩。这些年来，学术界对高古瓷尤其是宋代瓷器的认知，已经远非民国时期可比，很多窑口和年代重新区分和界定，比如这次拍品中的一件辽代白釉执壶，现在拍卖是按照辽白瓷来命名的，但我相信在上个世纪胡先生家族购藏之时，有可能是按照北宋定窑购藏的。回想十几年前我在纽约和胡先生后人见面时曾见过此壶，似乎当时的讨论也是如此，学术的进步让我们对宋瓷的认知更加清晰，但丝毫不影响这些瓷器的艺术价值，最终这把壶以44.1万美元的高价成交。而其他藏品也拍得相当不错，如焦点拍品金代钧窑天蓝釉紫斑长颈瓶拍出了88.2万美元的高价。![]()
金代钧窑天蓝釉紫斑长颈瓶
来源：暂得楼胡惠春（1911-1995）珍藏
成交价：88.2万美元
而拍前被行家们一致看好并认为有机会被普通行家“拿下”的两件南宋龙泉青釉盘，最后更是“拍疯了”，价格分别超过了五十万美元和七十万美元，这个价格基本就是“收藏家”的价格，而和“行家”说拜拜了。南宋 龙泉窑仿官釉葵口盘
成交价：56.7万美元
南宋 龙泉青釉八方盘
成交价：75.6万美元
这次佳士得推出的《壶里桃源：何瑞秋珍藏重要中国鼻烟壶》专场是近年少见的一个小众门类名人旧藏精品专场。鼻烟壶收藏的中心一直在西方，业内所熟悉收藏名家如玛丽及庄智博、露芙及卡尔·巴伦等都是外国人，一些优质的鼻烟壶专场也都出现在海外。这次拍品的品质和传承都不错，领衔之作清乾隆御制玻璃胎画珐琅描金开光花鸟图鼻烟壶是乾隆时期玻璃胎画珐琅鼻烟壶造工最为上乘的例子之一，花鸟纹细节描绘得栩栩如生，最终以69.万美元成交，成为本场的最高价。![]()
Zhang Zhongyin (1889年生) 珍藏, 上海Robert Hall, 《The Art of an Imperial Addiction》, 伦敦, 1995年, 页34–41, 编号5伦敦, Robert Hall, 「The Art of an Imperial Addiction」, 1995年6月21日
精品重器，成交稳健
拍卖周中的精品重器，当然不会都包含在名人收藏的系列之中，作为个体亮相，凡品种稀缺、品质卓越的藏品这次也都拍出了稳健合理的价格，但比起名人收藏系列里面的高溢价，总觉得还是稍微差着那么一点点，比如纽约苏富比拍卖的这件明宣德青花云龙纹钵，作为日场重推的一件拍品，估价60-80万美元，最后以126万美元成交，应属不错的成绩。但如果对比上面提到的吴博士专场中的那件有较大品相问题的明永乐青花大盘45万美金的成交价格，同为明早期青花瓷器，两者在等级、稀缺性、品相上可以说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宣德龙纹钵至少胜出两三个档次以上，按照古董艺术品每差一个档次价格就要翻翻来说，这件就算便宜了。但苏富比这次主推的几件青铜器价格表现却还是很不错的，比如西周虢季氏子组壶以210.7万美金成交，就是很好的价格。![]()
而佳士得的古铜器拍卖更是高价频出，其中我最为关注的两件，一件是战国青铜宴乐狩猎水陆攻战纹方壶，这件集方器、浮雕、镶嵌、人物等众多亮点于一身的战国工艺巅峰之作，最后以276万美金成交（约合1750万人民币），是为数不多的能入列千万级别的战国时期的青铜器。另一件我特别喜欢的拍品是高古佛造像大理国鎏金观音立像，拍前已经备受关注，不仅体量大、工艺精、存世少，而且还有卢芹斋经手的传承，受到藏家追捧，最终经过激烈竞价，以258万美金成功易手。本场精品多被亚洲藏家投得，比如埃斯肯纳齐递藏的那件西汉铜鎏金龙首车饰，就是被我的一位好朋友买到。![]()
西汉铜鎏金龙首车饰
成交价：32.76万美元
明清瓷部分，这次亮点偏少，但一件清雍正仿宋瓷纸槌瓶，以113.4万美元成交，合人民币超过了700万，这是我印象中同类同尺寸藏品的最高价格了，同样说明了精品在这次拍卖中备受追捧。
“货源稀缺”？
中等品质拍品成交喜人
作为像我这样几十年观察参与拍卖市场的人来说，其实我的观点是“东西永远买不完”。过去二十年来，你说拍卖公司哪一年在征集的时候不是整天嚷着货源稀缺征集艰难，到最后还不是克服困难又推出一大批精品＼整出一个个优质专场。以清代官窑瓷器为例，除了极少数稀缺高级品种，大多数官窑品种如果你要收藏，只要有足够预算，一两年等不到，等上三五年最多七八年它总会出现。然而像我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圈里大多数买家或是凭热情在一两年之内突然对某个品种志在必得，或是追随潮流跟风炒作，某一个时段大量投资重复品种，还有一种人就是虽然头脑清醒，对价格判断也非常准确，但却必须通过不断买卖来盈利和维持资金流动的行家。因为有这三种人，所以资源它永远都是“稀缺”的。![]()
清康熙五彩麻姑献寿盘
就以这次纽约亚洲艺术周为例，由于受到疫情影响，其实进入2022年以来，最近三个多月，全球范围内，这里是质量最高而且古董品种最为丰富的一批拍卖专场，对于想寻找那些价格在几十万之内，且属于“生货”，或是有海外传承著录的瓷器买家来说，除了这场，别无更多选择。所以也就导致很多品相一般、等级也属中等的瓷器能拍出理想的价格。除了上面提到的明永乐青花大盘之外，比如下面这几件：清康熙五彩麻姑献寿盘、清嘉庆洋彩碗、清雍正松石绿釉碗，都是这样的情况，各自都有非常明显的品相瑕疵，但成交的价格可以说都是非常“到位”了。清嘉庆洋彩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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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雍正松石绿釉碗
百花齐放
纽约的“小春天”
这次亚洲艺术周，除了传统主角纽约苏富比和佳士得之外，其他几家公司在古董器物板块也不乏精品，由于关注度高，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比如纽约邦瀚斯拍卖的这件焦点拍品，铜鎏金绿度母像，是尼泊尔马拉王朝早期十三世纪的作品。近年来，喜马拉雅艺术在华人收藏圈有很高关注度，精品时常创出高价，虽然它们过去只是在中国传统工艺收藏门类边缘，但美的事物一定会跨越时空和国界，震撼收藏者的心灵，这尊造像最后以190万美元落槌，实至名归。David Tremayne Ltd，伦敦，1985年
而DOYLE虽然只是纽约一家小拍卖公司，但因为过去每年三月拍卖季瓷器的质量都不错，也很受华人买家关注，这次一件雍正粉青釉螭纹大盘以31万美金落槌，加上佣金也快三百万人民币了，要知道在国内顶级大拍上，这也算是到位的价格了。前两年保利拍卖一件同样品种而且螭纹上加绘天蓝彩更为少见的同尺寸大盘，成交价格也不过三百万出头。由此也可见此次纽约拍卖周无论是大拍还是小拍，瓷器类的表现都非常好。也许很多人幻想的艺术品拍卖“大行情”还远未到来，但纽约的春天的确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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